離開了老師和學生,教材該聽誰的?
2009-08-18 14:17:35天涯文章作者:天涯周報
人教版中學語文新教材中,魯迅的文章明顯減少,只剩下《拿來主義》、《祝!泛汀都o念劉和珍君》三篇。這本來不是一個新話題,卻因為最近開的一個研討會而再次成為媒體焦點,可見此事何其敏感。其中的關(guān)鍵詞有兩個,一是“教材”,二是“魯迅”。
很多人只談魯迅,不談教材,其實是不了解這場爭論的實質(zhì),F(xiàn)代學校教育,大多課程都有教材,大凡教材都有一定的知識壟斷性和權(quán)威性。但是,像中國目前這樣,教材成為絕對的標準,幾乎是青少年求學期間惟一正經(jīng)的讀物,而人教版又被認為是標準中的標準,惟一中的惟一,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。
我曾經(jīng)看見外國小孩蹲在博物館里的名畫前上課,老師指著那些斑駁的顏料啟發(fā)他們想象和思考,非常羨慕,感慨自己小時候沒這條件。再一想,我苦笑著搖搖頭:即便有這條件,也沒必要去浪費時間,背背教材上的標準答案就行了啊。我本來以為,在求知的旅途中,教材只是一本導游手冊,目的是引導我們?nèi)タ疵篮玫娘L景。但是,由于高考的原因,我們不被允許去看風景,只要埋頭背這手冊就行了。真正的風景,也就是原著,竟被稱為“課外書”,是休閑讀物,不可多看。
任何教學活動中,教材的編寫都很重要,但是假如它只是像導游手冊一樣重要,那么魯迅的文章選五篇還是選三篇,并沒有那么大的區(qū)別,不值得人們爭吵不休。在正常的旅途中,導游(也就是老師)的解說可以自由地臨場發(fā)揮,游客(也就是學生)可以根據(jù)他的解說或者自己的興趣,決定在某個景點多停留一會,或者忽略掉某個景點。比如,不管教材上選了多少,有學生對魯迅感興趣,他就可以去找更多魯迅的書來讀,甚至研究。
但是,在我們的學校教育中,老師和學生都沒有多少自由選擇的權(quán)利,如同游客們不僅不能去看風景,連看導游手冊上哪些景點,是瀏覽還是背誦,都是規(guī)定動作。于是,每一個動作的含義都被無限放大。新版教材中刪減了魯迅,增選了梁實秋,就被認為是抑此揚彼。此二人活著的時候,尚且可以在黑暗年代同處一城,如今在我們的教材中反倒不共戴天了?
贊同新版教材中刪減魯迅的人,引用了某網(wǎng)友的話:“中學的時候,最不喜歡的就是魯迅的文章,半文言半白話,又拗口,還經(jīng)常是連標點符號都要背下來的,太痛苦了。”他的痛苦到底是什么呢?與其說是魯迅的文章拗口,不如說是“連標點都要背下來”,這正是我們的高考對教材的變態(tài)要求。
同時,也正是由于教材對于魯迅文章設(shè)置的標準答案,導致了學生覺得魯迅枯燥乏味甚至心生反感。因為這種標準答案,長期以來被政治化,把魯迅解讀成意識形態(tài)的代言人。其重點不在解析魯迅的批判意識,而在否定他生活的那個時代,正如一位教授所說:“部分學生疏遠魯迅,主要是因為時代的隔膜,魯迅先生所面對的,是一個政治黑暗的時代,他需要同種種黑暗勢力作斗爭;今天的時代則較為寬松和諧。因此,青年人可能無法體會先生作品中的價值。”這顯然是一種誤讀或者誤教。如果說魯迅精神的實質(zhì)是懷疑、洞察、批評和抗爭的話,那么任何時代都是需要的。
問題是,現(xiàn)在的老師似乎并不打算這樣講,他們要重點發(fā)掘魯迅的生活情趣。魯迅的一些散文,比如《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》、《社戲》、《故鄉(xiāng)》、《風箏》等等,固然是充滿靈性的經(jīng)典,但是如果把魯迅的意義主要講解成生活情趣,學生們就還真的不如去讀林語堂和梁實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