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大學滿意度排行榜出爐 財經類大學集體下滑(2)

　　三代人的專業(yè)選擇

　　陳家三代七口人在選擇專業(yè)時如此決定：第一代聽國家需要，第二代看自己興趣，第三代走進了美國高考考場

　　陳家七口人，在距二兒子陳鋼赴美讀博士8年后，終于在2009年春節(jié)留下了一張合影，六口人在北京，陳鋼一人在美國，他的影像通過視頻傳到家中，跟家人合了影。

　　陳家七口人中，三位大學本科、一位碩士、兩位博士。最年幼的第三代，不打算參加內地高考，而是去香港參加SAT考試。

　　全中國都學俄國話

　　陳家的第一代大學生“老爺子”陳立柱、“老太太”陳淑英，中學是同班同學。1955年，徐州三中高三二班的高考生中，他們二人不約而同地報考了俄羅斯語言文學專業(yè)。當時三中、一中和四中還各有一位同學考取北大該專業(yè)。

　　當時高中生在填報高考志愿時，沒有家長的指導，對于高校的了解除了學校的影響外，沒有更多的信息來源。1950年毛澤東與斯大林簽訂了《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》，中國“一邊倒”向蘇聯(lián)，從1949到1960年間，蘇聯(lián)援華專家約有1.8萬人。

　　學俄文在全國成為頭等大事，各地建立了約30多所俄文�？茖W校。這還不算綜合大學的俄語本科專業(yè)。至于三個月、六個月、一年不等的短期俄語翻譯訓練班，更是雨后春筍。2009年4月，在一次紀念烏克蘭大詩人舍甫琴科誕辰195周年的會議上，陳立柱遇到一位朋友、當年短訓班畢業(yè)的翻譯，兩人還回憶起曾經有人把“胸有成竹”翻譯成“肚子里有根小棍棍”，嚇得蘇聯(lián)專家馬上要送這位翻譯去醫(yī)院的故事，都哈哈大笑起來。

　　原來希望能夠懸壺濟世的陳立柱，在中蘇友好浪潮的感召下，決定報考俄語專業(yè)，他交上去的高考志愿表，只填了一個學校和一個志愿“北京大學俄語系”。因為他在看魯迅的書時，得知魯迅的朋友、俄羅斯文學翻譯家曹靖華先生是北大俄語系主任。1955年的8月，他如愿收到了來自北京大學俄語系的錄取通知書。

　　陳立柱考進北大那年夏天，徐州三中高三二班的團支部書記陳淑英也收到了上海俄語�？茖W校的錄取通知書。她報考俄語是因為一句口號：“國家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”。

　　俄語生改當英語師

　　上海俄專在陳淑英入學的1955年改為四年制本科，更名為上海外國語學院。兩年后，中蘇關系在高層之間發(fā)生了微妙的變化。

　　1957年4月“俄語人才過剩”的說法，在中國各大專院校俄語專業(yè)的學生中流傳，5月，學校正式宣布高教部的決定，允許俄語專業(yè)一、二年級學生轉系。條件是，如果轉文科，就不用考試，如果轉理工醫(yī)農，還要參加1957年的高考。陳淑英、陳立柱等俄語學生經歷著又一次專業(yè)選擇。

　　陳淑英覺得這是黨的號召，應該積極響應。于是就報了農學。她還沒參加考試就被轉入了南京農學院，從頭開始念了四年農學本科。

　　農學專業(yè)在她后來的職業(yè)生涯中并沒有派上用場。1961年她被分配到江蘇省金壇縣農林局，由于三年“自然災害”，許多農技人員都沒有事情可做。后來組織上派她到縣中教俄文，文革期間她又參加了“毛澤東思想英語培訓班”，改教英語，從此開始了英語教學生涯，最后在高級教師的職務上退休。

　　北大就讀的陳立柱在1957年也面臨著重新選擇專業(yè)的問題，這一次，他決定按著自己的理想轉入醫(yī)學系。學校給他兩個月的時間復習化學和生物。

　　此時，正值反右運動前期，一位和他一塊復習備考的同學跑過來：“陳立柱，我們不要再復習了，別考了。右派正在向黨進攻，我們應該起來保衛(wèi)黨參加反右斗爭。”但陳立柱選擇了堅持復習，并參加了1957年高考。

　　高考的結果是，陳立柱在暑假里收到一份北大的通知，上面寫道：

　　一、你已被錄取到XX醫(yī)學院；二、你的分數過線，正在為你聯(lián)系學校；三、因成績不夠，未被高校錄取。一個“勾”打在第二項上，但臨近9月開學，他還沒有收到醫(yī)學院的通知，只好又回到北大俄語系，繼續(xù)他的俄羅斯語言文學專業(yè)的學習。

　　“這時候回北大系里，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。”半個多世紀后，陳立柱回憶起自己當年轉系未成，全校反右運動正如火如荼的場景，他雖然沒有被打成“右派”，但是“專業(yè)思想不鞏固”、“追求個人名利”的定性定格是免不了的。

　　1960年，受過五年俄語本科教育的陳立柱由于“轉系”事件，在畢業(yè)分配時遭遇到了“秋后算賬”。在后來的更多年里，俄語專業(yè)畢業(yè)的陳立柱是以英語老師的身份教書育人。

　　他再次接觸俄語，是在大學畢業(yè)18年以后。1978年，中蘇關系有所緩和，他的家鄉(xiāng)徐州引進一套蘇聯(lián)火力發(fā)電設備，他成了僅有的5名俄文翻譯之一，終于學有所用。他在火電廠落成后，轉行成為再生資源循環(huán)利用行業(yè)的一名倡導者。

　　2008年下半年，北大俄語系舉行紀念翻譯家魏荒弩誕辰85周年活動，在陳立柱發(fā)言前，系主任介紹道：“陳立柱同學，是我們系校友中唯一搞俄語科技翻譯的、《中國資源綜合利用》雜志原主編……”，陳立柱接過來說“也是唯一一位收破爛的。”

　　70年代：化學還是計算機？

　　陳立柱與陳淑英在1962年締結連理，長子陳鐘生于1963年。1979年陳鐘16歲，“文革”后的中國剛剛恢復了兩屆高考。本著“多出人才、快出人才”的精神，學校允許成績特別優(yōu)異的學生提前一年參加高考(當時高中是兩年制)。

　　曾經獲得過江蘇省化學競賽二等獎，其他功課也符合“成績特別優(yōu)異”的條件的高一學生陳鐘，被學校推薦提前一年報考大學。

　　陳立柱對母校情有獨鐘，所以陳鐘在填報志愿時，遵父親指導，兩個專業(yè)志愿都填了北京大學。考慮到化學競賽中獲過獎，所以，第一志愿報了化學系；他雖然熱愛物理和數學，卻認為在中國，學化學有著廣闊的發(fā)展前景，化學工業(yè)正蓄勢待發(fā)。這一時期，榮毅仁還為全國22項重點工程中的儀征化纖籌資，發(fā)行了海外債券，結束了中國長達20多年令國人驕傲的“既無外債又無內債”思維模式。

　　陳鐘的第二志愿是北大計算機專業(yè)。當時，他們父子的腦海里，計算機雖然還是龐然大物，但卻是新興學科，計算機專業(yè)在未來不僅會成為熱門行業(yè)而且用途廣泛。

　　北大化學系在江蘇省招收4名學生，計算機系在該省只招兩名學生。而本省的高校在這兩個專業(yè)上卻招40多名，學校希望考生多報本省高校，以保證升學率。

　　校領導看到陳鐘兩個北大志愿的報名表時，說：“南大北大口氣大，還是本省高校更保險”，力勸陳鐘改報學校。猶豫的陳鐘給父親打電話問怎么辦？得到了父親堅定的支持“一字不要動，立即把表交上去！”陳鐘堅持了自己的志愿和理想，成了“極少數”。后來的一切證明，北大計算機系負責招生的老師真是慧眼識人，五中校長激動地抱住陳鐘：“好孩子，還是你爸有眼力”。

　　16歲只身北上的陳鐘在北大完成了本科、碩士和博士的學業(yè)，留校從事教學和科研工作，參與了籌建北大青鳥軟件集團。曾任北大青鳥集團的技術總監(jiān)、北大青鳥技術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和北大青鳥環(huán)宇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總裁，2002年擔任北京大學軟件與微電子學院院長。

　　八十年代：“隨興吧”

　　陳家的次子陳鋼，比哥哥小五歲，現在是一位留美的海洋生物遺傳學博士，但是他的母親總是說起他的多才多藝。在母親的口中，他從小愛聽愛學相聲，睡覺時也離不開磚頭大小的半導體收音機，天天聽“閱讀與欣賞”、京劇、足球賽轉播。怕她做飯枯燥，總是跟在屁股后面給媽媽講故事，做一頓飯，他能講好幾個故事，都是從書上看來的。

　　1986年，陳鋼畢業(yè)于江蘇省級重點中學徐州一中時，得到了一張報考北京大學的推薦表，他只貼了8分錢的郵票，就把自己的理想和志愿托付給郵局了，也沒有人提醒一個高中生，為什么中國郵政還要設置“掛號信”，那時還沒有特快專遞。

　　北京大學并未收到這封只貼了8分錢郵票的特殊函件，他被推薦的計算機專業(yè)也不知道有一位成績突出的學生遠在徐州。陳鋼后來被山東海洋學院錄取，現在他的母校已改為“中國海洋大學”。“海洋資源與管理”本科畢業(yè)后，廈門大學正好設置了“國家重點學科”海洋生物學，陳鋼考取了李少菁教授的海洋生物碩士和博士。

　　陳鋼的妹妹陳思說：“我二哥從小就非常喜愛生物，其實就是熱愛大自然，他還報考北大生物系，被調劑到海洋學院。”陳鐘在20多年前，從一個新興的邊緣學科一步步進入到大海更深邃的領域。